我并不想打自己

采访／杨在珍（国立嘉义启智学校教师）

　「老师！拜托拜托！请不要把我们阿全的手解开！」
　 这是什么情况？到启智学校第一年，就碰到阿全妈妈这么特别的请求。原来，阿全从一年级开始，就不断的打自己、捏自己，打的满脸通红，捏得皮破血流，甚至只能休学在家自行教育。妈妈得工作，不能时时刻刻握住他的手，不得已只好将他双手戴上手套，以两条手帕连接反绑在身后，吃饭、穿鞋等，一概由母亲代劳。
　
　　我与搭档詹老师商量，觉得当务之急，要先减少他的自伤行为、教他自己吃饭。因此利用午餐时间，我们小心翼翼的帮他松绑，教他吃饭。但是，只要一解开，阿全的手就「啪啪啪」不停的打在自己的脸上，我们握着他的手，教他握汤匙吃饭，他强烈的抗拒我们，一面挣脱老师的手拼命的去打自己脸颊，一面喊：「老师绑！老师绑！」每次吃饭都是一场激烈的拉锯战。
　
　　我们不断的告诉他：「阿全的手很棒，会自己吃饭，不用绑。」同时心中也产生一个疑问，莫非有一股阿全自己都无法抗拒的力量，使得阿全不想打、却不得不打自己？我在心中暗暗祷告，求上帝帮助我找到一个好方法，来帮助阿全。
　
　　一个月后，我们先找到一副复健用的护木，将阿全的双肘固定，使他双肘不能弯曲，打不到自己；再教他拿长柄擦擦窗户，教他帮同学提便当，使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信心，并教同学谢谢阿全为大家服务。同学渐渐喜欢阿全，阿全也渐渐对班上产生归属感。我们还放古典音乐安抚他的情绪，常常拥抱他，也让他抚摸、拥抱绒毛动物，如麋鹿、小熊，陪他进球池，使他产生安全感。
　
　　经过约一年的努力，护木由四十公分缩短为二十公分，我们对阿全的协助，也由大量肢体协助，改为少量的肢体协助，虽然护木一拿掉，他还是会打自己，但教他吃饭、刷牙、洗脸，已不似先前的抗拒了。
　
　　接下来，我们利用中午时间，将阿全的护木解开，教阿全洗碗盘，这才发现阿全做事很仔细，经过一年的学习，能很有耐心的洗好全班同学的餐盘，虽然洗餐盘时，偶而仍忍不住打脸颊、捏脖子，但只要老师叫唤：「阿全--」，他便能回过神继续清洗。五年级时，只要以运动用的护腕，圈在他的手腕，阿全就不会打自己，且可自己吃饭、穿鞋、洗碗、如厕……。直到阿全六年级毕业，已逐步褪除到只要穿长袖，袖口碰触到手臂，阿全就不再打自己，老师只要以手势或口头提示，阿全就能灵活运用他的双手做事，生活可以自理，也不再要求家人、老师绑他的手。仿读课文或认图卡也有很大的进步，更能和同学一起唱卡拉ＯＫ或丢接球。
　
　　在辅导阿全的过程中，我们阅读相关文献，也曾请教过精神科医师，有的医师说是大脑的颞叶出了问题，有的医师说这种自伤行为是一种不自主运动，需要靠药物治疗。四年来，我们陪阿全一起发现他双手的功用、一起去克服他打自己的冲动、一起去运用他的双手做更有意义的事，因为我们听到了阿全的心声：「老师，我也不想打自己。」
　
　　阿全，你做到了！老师以你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