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接纳

　　夏季的一个傍晚，天色很好，我出去散步。在一片空地上，我看见一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和一位妇女。那孩子正用一只作得很粗糙的弹弓打一只立在地上，离他七八米远的玻璃瓶。
　　那孩子有时能把弹丸打偏一米，而且忽高忽低。我便站在他背后不远，看他打那瓶子，因为我还没有见过打弹弓那么差的孩子。那妇女坐在草地上，从一堆石子中捡起一颗，轻轻递到孩子手中，安祥地微笑着。那孩子便把石子放在皮套里打出去，然后再接过一颗。从那妇女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是那孩子的母亲。
　　那孩子很认真，屏住气，瞄很久，才打出一弹。但我站在旁边都可以看出，他这一弹一定打不中，可是他还在不停地打。
　　我走上前去，对那母亲说：“让我教他怎样打，好吗？”男孩停住了，但还是看着瓶子的方向。
　　他母亲对我笑一笑。“谢谢，不用!”她顿了一下，望着那孩子，轻轻地说：“他看不见。”
　　我愣住了。
　　半晌，我喃喃地说：“噢……对不起。但为什么？”
　　“别的孩子都这么玩。”
　　“呃……”我说，“可是他……怎么能打中呢？”
　　“我告诉他总会打中的。”母亲平静地说“关键是他做了没有。”
　　我沉默了。
　　过了很久，那孩子的频率逐渐慢了下来，他已经累了。
　　他母亲并没有说什么，还是很安详地捡着石子，微笑着，只是递的节奏也慢了下来。
　　我慢慢发现，这孩子打得很有规律。他打一弹，向一边移一点，打一弹，再转点，然后再慢慢移过来。
　　他只知道大致方向啊!
　　夜风轻轻袭来，蛐蛐在草丛中轻唱起来，天幕上已有了疏朗的星星。那有皮条发出的“噼啦”声和石子崩在地上的“砰砰”声仍在单调地重复着。对那孩子来说，黑夜和白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又过了很久，夜色笼罩下来，我已经看不清那瓶子的轮廓了。
　　“看来今天他打不中了。”我想。犹豫了一下，对他们说声“再见”，便转身向回走去。
　　走出不远，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瓶子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