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为何选择“孤独”
孩子,原本是世间最可爱的精灵,可现实中却有这样一群孩子让人心痛的――
他们,也许终生都不会喊出一句“爸爸”、“妈妈”;
他们,拥有天真无邪、稚嫩漂亮的面庞,却冷若冰霜,从不对视你的双眼;
他们,生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这个世界里没有“你”、“我”、“他”……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称谓――孤独症儿童。
有人说,他们是遗落在人间的天使,是星星的孩子,总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世界离正常人如此遥远,就好像天上的星星,美丽而孤独。
谈起“孤独症”,十个人大概有九个会摇摇头,不了解。许多人还是通过电影《美丽人生》和《雨人》才第一次知道“孤独症”三个字,天才的数学家纳什和记忆力超常而行为异常的“雨人”,他们都是孤独症患者。
孤独症的发现最早可追溯到1938年。在我国,1982年陶国泰教授首次公布了4例儿童孤独症病例。近年来,孤独症的发病率正呈现增长态势。2003年,国内权威医学组织以常州为试点,调查该市6岁以下的儿童,结果得出一个惊人的数字,孤独症儿童所占的比例达到了0.178%。这也就意味着,在1000个6岁以下的儿童中,至少有1个患有孤独症!
如此推算,按2006年烟台统计人口649.98万人计算,烟台应有6000多名孤独症儿童,他们正处于分散、无助的状态。
同一片蓝天下,这一群特殊的孩子正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他们的家庭都承受什么样的压力与痛苦?他们又渴望什么?
非“贵人迟语”原来是“星星孩子”
人海茫茫,几经周折联系到几个孤独症儿童家庭,但他们几乎100%都选择了回避。采访几近搁浅,直到嘟嘟(化名)母亲艾惠(化名)的出现。
艾惠之所以勇敢地面对媒体,是希望能提高社会对孤独症儿童的认知与理解,期望这一群体不再“孤独”,愿像嘟嘟一样的孩子不再受岐视、能有融入社会的机会。
当母亲,是每一位女性人生最幸福的事。“像每个妈妈一样,有了嘟嘟后,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寄托了我全部的爱和希望。”艾惠很感慨。
嘟嘟是一个典型的孤独症儿童。3岁之前,她跟其他的孩子没什么不同,甚至能叫“爸爸”、“妈妈”;3岁之后,别的孩子语言进步很快,可嘟嘟却仍只会说几个词语,而且出现了许多反常表现。亲朋好友安慰艾惠,“贵人迟语”。艾惠也愿相信,但更希望能找到一个答案。于是,她带嘟嘟辗转各个医院检查,结果都一样:孩子身体很健康,可能就是说话有些迟。直到一个妇幼保健医生说,也许是脑子的问题,艾惠才有些“恍然”。
1999年,艾惠和家人带着嘟嘟去北京求诊,那一年嘟嘟已5岁多了。他们与全国各地前去求医的患者一样,每天天不亮就跑去排号,呆了一个星期才见到专家。最终,专家给出三个字――“孤独症”。
“孤独症!”艾惠脑子“嗡”地一声,如同遭遇晴天霹雳。在京刚几天就花了几千块钱,如果参加专业矫正训练还要排号等上几个月,无奈之下,他们只好返回烟台。
他们的世界里没有“你我他”
“嘟嘟,把桌子上的书拿来。”艾惠说。不一会儿,嘟嘟把书拿了过来。“你看,我这么说可以,如果我说‘嘟嘟,把桌子上的书上面的盒子拿来’,就不行。”
“不会拐弯?”。
“对,孤独症的孩子特点之一就是刻板。比如,嘟嘟不停说‘上姥姥家’、‘上姥姥家’……我每次都回答6个字:‘我有空领你去。’她听得懂,就安静了。如果我换个说法:‘今天不去了’。她不接受,就依旧一直说下去,不会停。”艾惠说。
“她的刻板,还表现在:她爱看《天气预报》,而且记忆力很好,‘北京晴’‘天津阴’……《新闻联播》结束后的《天气预报》,她听几遍后就能复述出来,很机械。别的小孩在成长过程中难免弄坏东西,可嘟嘟却过于小心谨慎,从小到大很少打坏过盘子。”
“嘟嘟拒绝深蓝色,有一次给她穿上这个颜色的衣服,她立即就脱下来,很烦躁,‘啊’、‘啊’地尖叫。”
“我是她最亲近的人,可她也从不与我对视,这是孤独症儿童的另一个特点。”当艾惠跟嘟嘟讲话时,嘟嘟从不看母亲那双爱的双眼,不是搭拉着眼皮,就是瞅着别处。“嘟嘟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通常意识不到别人的存在。什么事,她似乎听得懂,似乎又听不懂。不与其他孩子一起玩,别的小孩子一接近她,她就会一把将对方推开。”
“语言障碍,这也是这类儿童的特点。嘟嘟10多岁了,仍最多只能说四五个或五六个字组成的短语,而且弄不清‘你’、‘我’、‘他’。”
与希望相守与痛苦为伴
看见嘟嘟,3分钟之内或许还感觉不出异常,但3分钟后就会发现她是一个有问题的孩子。因为,孤独症儿童会伴有多动、抽搐、强迫、抑郁等症状,嘟嘟也一样。
“看着她痛苦,我比她痛苦一百倍!”2005年曾是艾惠最难过的一年,几乎崩溃。起因是奶奶带嘟嘟去亲戚家玩,离开母亲后,嘟嘟每天傍晚依旧站在阳台上张望远方,可每每都会失望。回家后,她出现严重的“强迫症”,用双手挤压喉咙――呕吐,再挤压――再呕吐……艾惠无所适从,看着嘟嘟痛苦,感#p#分页标题#e#觉自己“生不如死”。
艾惠一直将心理康复中心副主任医师鞠红珍当成生命中的“贵人”,早在多年前嘟嘟表现出明显的抽动症时,曾求诊于鞠主任。从此,鞠主任不仅成为嘟嘟的医生,也成为艾惠的“心理医生”。每每艾惠无助、崩溃时都会求助,这一次也多亏了鞠主任的帮助。
艾惠按鞠主任的嘱咐给嘟嘟服用了一定的药物,并配合训练,每当嘟嘟有挤压喉咙动作时,艾惠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既不劝阻,也不注视,通过放音乐或放电视等,分散嘟嘟的注意力,注意力一转移,嘟嘟的强迫动作就会停止,然后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直至消失。
“如果家里有孤独症的孩子,当他做奇怪动作时,千万别用语言阻止他,注视他,这样会强化孩子的下意识行为。”艾惠现在是久病成医,说起矫正训练已非常有经验了。“我还想提醒孤独症儿童的家长,别忽视贵人迟语,也千万不要放弃孩子,早期发现和早期干预非常重要,要多鼓励,不要打骂,相当多的孩子因为发现得早,通过矫正训练长大后能够生活自理。”
艾惠的付出终于得到回报,近几年嘟嘟状况渐渐改善,现在能说简单短语,能做一些简单的自理活动,包括吃饭,穿衣等。“我在睡觉,她拿被子盖住我露出的双脚,那一瞬间,我很想哭。”
孩子,你何时不再“孤独”
“许多人都以为孤独症、自闭症就是孩子性格内向,不合群,是家长教育有问题,或者是家庭关系冷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艾惠很无奈,理解她的人太少了。“事实上,孤独症是一种会伴随终生的先天性发育障碍疾病,至今仍没有发现导致孤独症的真正病因,大量的研究推测可能与遗传基因、胎儿期病毒感染或出生时造成脑损伤等有关,而非后天因素。”
8年前,当嘟嘟被诊出孤独症后,艾惠陷入前所未有的无助、迷茫与绝望中。“我们带孩子去过全国各地医治,现在已记不清花了多少钱了,十几万元肯定有了,不是倾家荡产也差不多。”
“世界上什么最可怕?不是患病,而是患病时去找到医生,连他都向你摇头。对孤独症,现在社会认知度强多了,可还十有八九不知道,倒推到上世纪90年代,知道的人更少。作为家长,我们也是从无知到有知,由无助到知道该怎么办,由不接受现实到面对现实,因为我们是孩子的唯一希望,我们垮了,孩子就彻底无望了。”
“拿买药说吧,有病乱投医,曾有几年时间,我和丈夫天天看报纸、看电视,所有钱都拿去买儿童益智类药品、保健品,仅买药就花了几万块。后来才知道,对嘟嘟而言,这些药没有任何意义。”
“孩子10多岁了,也送过学校,可是不行,一是学校是要看成绩的,二是孩子多动,坐在教室里,其他孩子就看她了。没办法,只好接回家。现在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嘟嘟今后能自食其力,其它已经没有什么奢求了。”艾惠不禁叹了一口气。
艾惠很无奈,现在烟台没有专门的孤独症教育机构、训练机构和门诊,这些孩子普遍处于分散、无助、边缘化的状态。而在国外,许多国家对孤独症儿童都有一整套康复训练、安置和就业计划。艾惠相信,中国早晚也会有这么一天。
“嘟嘟是等不到那一天了。”艾惠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