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特殊考生单设考场是保护还是歧视?特殊孩子离高考梦还有多远?
一年一度的高考来了,面对千万考生争过独木桥,努力实现鲤鱼跳龙门的美好梦想,5月31日,山西省临汾市红丝带学校16名艾滋病感染者毕业生在该校单独考场高考的新闻引发全民热议。这是中国首次为艾滋病毒感染者设立独立高考考场,但是这种“独立”的做法却被诸多网友认为带有明显的“歧视行为”。为艾滋考生单设考场“是否歧视”引发社会各界广泛争议。
该校校长郭小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作了回应,他说,当地很多人熟悉情况,和其他学生一起考试担心引起抗议,在单独考场考试,有助孩子们发挥。
对于自闭症孩子来说,上学难、融合难一直是无法解决的问题,媒体之前也多次报道过自闭症孩子上学多次被普通孩子家长联名拒绝的事件。其实,对于艾滋病及患有特殊病症,诸如自闭症患者的歧视既不是第一次,也并非这一次,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对于艾滋病本身来说,多年的正面宣传已经让众人对其有了一种较全面的认识,北京地坛医院感染中心副主任王凌航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也指出,艾滋病的经典传播途径是性传播,母婴垂直传播和输血传播,日常生活接触肯定没有传染性。艾滋病感染者的汗液,唾液和泪液都没有传染性。
有媒体指出,为艾滋病感染者单独设立考场固然是不小的突破,但也存在现实的无奈。此事从侧面反映出,社会上的恐惧心理依然存在。
在现实面前,面对艾滋病感染者和携带者依然会有一种恐惧,绝大多数人明明知道它如何传播,但是却依然避之唯恐不及。同样地,在对待自闭症患者时,也往往因为他们自身病理表现出的异于常人的“怪异”行为和举动,将他们置于对立的一面,进一步加剧了对自闭症认知的误读和蔓延。
山西省临汾市红丝带学校的全国闻名不仅因为是中国唯一一所艾滋病患儿学校,更源于2月8日央视一套播出的《感动中国2016年度人物颁奖盛典》,该校校长郭小平也当选为感动中国2016年度人物,他带领来自全国各地的33名患有艾滋病等病症的特殊孩子不离不弃的故事感动了亿万国人。
如今,这所学校的16名艾滋病感染者毕业生终于迎来了改变他们命运的高考,但是他们所走的每一步却依然如履薄冰。
与单独为艾滋病考生设立考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3月26日,全国残疾人单招考试举行,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首次招收自闭症学生,这也是首次全国大专院校招收自闭症学生。
同样是面对特殊群体,一边是艾滋病和自闭症患儿遭遇上学歧视和排斥,一边却是南京特殊教育师范学院招收了全国第一例自闭症高考生。两相对比,对于那些渴望自闭症孩子有学上、上学不再艰难的家长来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红丝带学校校长郭小平认为,这是中国首次为艾滋病毒(HIV)感染者设立独立的高考考场,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然而也有网友“地球蓝得像个橘子”评论:隔离并不是平等,而只是加深歧视。
也许郭小平校长作为这群特殊孩子的老师和亲如爸爸的身份来说,他内心有很多的无奈和妥协,他也深深地明白,像患有艾滋病等病症的特殊孩子来说,他们也不可能到别的学校去,因为很难被接纳。学校一个学生上兴趣班,别的学生知道他是携带者,后来就不去了。
现实的无奈总是有很多的残酷,然而国家却赋予了每一个作为生命特征的“人”受教育的权益。
2008年,新修订的《残疾人保障法》第五十四条规定,“国家举办的各类升学考试、职业资格考试和任职考试,有盲人参加的,应当为盲人提供盲文试卷、电子试卷或者由专门的工作人员予以协助”。
2015年5月,教育部、中国残疾人联合会联合印发规定,对残疾人参加高考提供平等机会和合理便利做出明确规定。这是我国首个国家层面印发的“残疾人高考”文件。
借用郭小平校长比喻,这同样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但是人为刻意的判断某一群体是不正常的人群,从而将其独立出来,从另一层面来说则是赤裸裸地设置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藩篱,营造了一种人人歧视特殊群体的氛围。
自闭症等特殊儿童融合教育之难,不是难在没有政策保障,而是难在错位的思维定式。相关部门和学校考虑大多数人出于私心的感受而忽视少数人真实且同样该享受的权利和诉求,从而将这些少数人拒之门外,这种一刀切的息事宁人的做法本身就是不负责和毫无原则的懒政,只是牺牲少数人的权利而无原则地纵容多数人看似公正合理的做法,这是文明的倒退和道德的绑架。
自闭症等特殊孩子需要融入、渴望受教育的权利,他们也在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上艰难前行,希望凭借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得到社会的认可,但是他们首先更需要一个包容、理解和平等的社会大环境。
郭小平校长在感动中国颁奖现场接受主持人采访时感叹,“其实在特殊孩子们身上,除了病痛的折磨,更为沉重的是在心理上的巨大压力,由于遭受周围人的不理解和歧视,孩子们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他们刚进校门时都很自卑、孤僻,不爱说话,也不合群。”郭小平也真诚呼吁:对于特殊儿童少些歧视多些宽容!
其实,何止是幼小心灵上的伤害,对于自闭症等特殊儿童来说,即使他们能够进入普通学校和正常孩子一起学习,然而他们的求学之路,以及最终能够改变命运的高考之路依然充满崎岖。
正如这些艾滋病感染者实现了高考的权利,但摆在他们面前的“大学录取和以后就业如何走下去”以及对于适龄自闭症孩子来说如梦想一样的跨越人生第一步的“高考之梦想如何实现”的难题依然让父母辗转难眠。
道道阁儿童之家也不止一次地呼吁,教育尤其是自闭症儿童融合教育乃至高考梦想是一项需要全社会来共同支持的社会公益,他不是一个人的责任,也不仅仅是自闭症群体本身的义务。
纵然高考是实现人生跨越的第一步,但是接下来大学会不会拒绝和排斥他们?他们如何开始大学的生活?老师和同学们如何与他们相处?毕业后如何在职场中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如何在父母离去后自食其力地照顾自己?仍然存在太多的未知和迷茫。
正如临汾红丝带学校的一名学生在公开信里写道,“离高考越近,我的心揪得越紧,总有许许多多的困惑在不时缠绕着我。不知道大学的大门能不能向我敞开,不知道大学的老师是否能像正常学生那样接纳我,我不知道大学的同学愿不愿意与我同桌学习,同室生活……”参加高考只是把应有的权利还给他们,如何让这个权利链条连贯起来,让他们可以持续获得常人的生活体验,才是关键。
也许对于自闭症孩子和他们的父母来说,这种痛楚和担忧更加严重。
我们不应该斩断自闭症等特殊群体实现梦想的道路,也不应该人为地制作不同让他们感到自己有别于常人的自卑,保护和尊重每一个孩子的梦想,这既是权利的兑现,也是社会文明进步的标尺。
(注:文中部分图片及内容来源《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