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爱喜禾:我不喜欢说话
作者面对自闭症的儿子并没有怨天尤人,而是用幽默的语言和戏剧性的场景,展现出笑中带泪的对生活的热爱,使普通读者接受继而关注这个群体的生活状态,也为残障儿童家庭提供了新的视角和情感出口。
上集回放:父母对你最大的期待和愿望是你能够成为一个快乐的人。我们也会尽力协助,但是主要还是靠你自己。
四、爸爸和妈妈
对,就是这个满嘴烟味的家伙,就是他对我喊“爸爸”的。他是我爸爸,他们说的。他们有证据吗?好吧,他是我爸爸。但是为什么他又总是跑到我面前朝我叫爸爸呢?我长得像爸爸?他好怪,一下对我喊我爸爸,一下让我叫他爸爸。其实我本来想叫他爸爸的,但是决定不叫了,等他先把这个问题想清楚了再说吧。其实,我不喜欢叫“爸爸”,更喜欢叫“哈哈”、“发发”、“哇哇”、“啊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叫“爸爸”,也许是他们老让我叫“爸爸”有什么阴谋吧。
“我叫喜禾,2岁了。”这也是他们让我说的,说了才有饼干吃。我可以说出“我叫”,可以说出“喜禾”,但是不喜欢连在一起说。可是他们偏得要我4个字连在一起说。虽然我也想吃饼干,却也是有骨气的。我不跟你们玩了,我下坡去。他们就急了,赶紧给我饼干吃。早给我吃多好,现在觍着脸求我吃,那我还真不客气了。
有时候我会看到那个自称妈妈的人躲在角落哭泣,是不是她男朋友不要她了才这么伤心?后来我才知道,她儿子得了自闭症。但是他们说我就是她的儿子,那就是说我得了自闭症?我不喜欢骂人,可是听到这样的话真想骂脏话。我才不是什么自闭症呢!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自闭症,开始以为是辣椒水,因为他们一说就会掉眼泪,还经常为要不要跟别人说自闭症吵起来。如果是好的,比方我刚生下来的时候,他们就打电话发短信,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生了儿子。生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想生随时都可以生,不过今天没有时间。我时间很宝贵的,要玩转圈,要玩摇头,要玩垫脚尖,还要看家里所有的锅盖壶盖是不是不那么圆了。我太忙了,忙得都没有时间咬手指甲了,3分钟没有咬,就觉得又长长了。
我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的,但是看到那个自称爸爸的人居然有时间看报纸,我那么忙他那么悠闲,我得给他找点儿事情干,对,在身上拉屎。“嗯”、“哦”、“呜啊”。你们看到没有,那个自称爸爸的人扔掉报纸,向我跑过来了。万岁!
我还没有叫过“妈妈”呢!我叫过“爸爸”,因为爸爸比妈妈烦,一天到晚缠着我。我受不了了就叫一声,这样就能打发他走。
别的爸爸妈妈都会问他们的宝贝:“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但是我的爸爸妈妈从来就没有问过我,他们认为我不知道吧!其实我知道。饼干在妈妈手上的时候,我喜欢妈妈多一点儿,饼干在爸爸手上,但是妈妈又不同意给。这时我谁都不喜欢,只喜欢哭。我也很想他们这么问我,哪怕就一次,但是他们问都不问,从心底看不起我。
妈妈比爸爸还没有文化,上午拿着香蕉问我:“喜禾,这是什么?”我说:“香蕉。”下午她就忘了,又问。她怎么就记不住呢?妈妈不上班了,一天到晚让我学习。我认识卡车,认识小猫,认识菠菜……我知道很多东西,就是不说。妈妈就一直问。我知道电视机,知道电视机的亲戚是遥控器,知道遥控器可以用来关电视。其实不用遥控器也能关电视,把电源拔掉。妈妈总是担心我,有一天问爸爸,等他们死了我怎么办。其实我早就有答案了。他们死了,我把他们埋了。妈妈有一天把我搂在怀里说:“喜禾,你怎么是这样呢?”又不是我把自己生出来的,是她把我生出来的,她还来问我!我跟别的小朋友比没有什么不同。反倒是他们不一样,哪个妈妈不上班?她怎么就这么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