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给孤独症纪录片《遥远星球的孩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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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沈可尚](http://i0.sinaimg.cn/ent/s/2011-03-18/U3904P28T3D3257624F329DT20110318193020.png)
文/沈可尚
曾经有科学家把镜头串联成苍蝇复眼的形式,拍下一些奇怪照片,然后信誓旦旦地说,这就是苍蝇眼中看出去的世界。
有人认为愚蠢至极,因为人不是苍蝇,怎么样也无法知道苍蝇是怎么看世界的。
这的确是合理的怀疑。
换个角度想,我们似乎也不一定要用那么理性的标准看待所有的事。
任何企图靠近我们所亟欲理解事物的各种方法,即使愚蠢,但也可能在过程中,反复提醒我们用新的态度,来看待被自己的眼界所局限的世界。
这样的讨论,很接近我们制作《遥远星球的孩子》的历程。
之前,“孤独症”对我们而言,不过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疾病。
立刻浮现脑海的,仍不脱用弱势关怀,渲染温情的观点来诠释“疾病”和“疾病的伤痛”。一年的田野调查,并没有帮助我们立刻找到新的方向。我们在和上百位医师、专家学者、老师、家长、孤独症者接触的过程中不断迷失,究竟它该是感人的亲情故事?励志人物?医学新知?疾病史观?社福制度探讨?还是冷眼观察,提供一个奇情异调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我们反问自己在这漫长的过程中,我们自己得到了甚么时,才意外发现,那些在心底震撼的,被感动的,其实全和“孤独症”本身无关。
而是藉由孤独症,我们反而更认识自己。
我们不是孤独症者,当然无法表达孤独症者的世界。
但我们可以选择看待“孤独症”的路径。
当我们不用疾病的观点诠释“孤独症”(就像我们不会认为某种星座的人是一种病)时,我们的确可以理解,他们只是生长在这个世界上相对少数的族类,他们的逻辑,特质,感知,表达和相对多数的人很不一样罢了。
我们愈深究那个不一样是长甚么样子?从何而来?如何面对?时,居然悄悄地提醒我们重新认识那些自己身上那些从没怀疑过;与生俱来的能力。当然,也刺激我们反复地省思,人的定义与人的价值。这才是从开始接触孤独症者后,我们最大的收获。
这个简单而奇妙的事实,让我们相信“我们”与“他们”活着的,虽然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但这个认识他者的旅程,这个靠近的动作,一个步伐。收获最大的,其实是所谓的“正常人”。
因此,《遥远星球的孩子》系列影片中,我们用四个截然不同的角度和叙事,来试着提供这个步伐所有可能需要的条件,和我们所体悟到跨这一步会面对到的困境,及我们最终相信的价值,和态度。
我们不会奢侈地相信大家都会因此开始平等地看待孤独症者,甚至与孤独症者为友。但我们绝对相信,这可以是缩小两端距离的起点。
我们也刚从起点往下走,能走到哪儿,谁知道呢?
如果说认识他者,也认识自己是一个终生旅程。
我们很高兴在这个旅程的开端,由“孤独症”当了我们最好的起步导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