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不惊人死不休”——英国特纳视觉艺术大奖奇闻
他穿裙子领奖 今年12月7日，2003年英国特纳视觉艺术大奖在英国伦敦塔特美术馆揭晓，英国艺术家格雷森·佩里击败其他候选人获得该奖，并将2万英镑（约合34590美金）奖金收入囊中。 陶艺家格雷森·佩里穿着自己亲自缝制的女裙出席了颁奖仪式。他的陶艺作品一般以性行为、虐待儿童以及死亡为主题。这次获奖的作品是充斥性器官和暴力画面的《花瓶》。 今年43岁的佩里本人似乎比他的作品更出格。他13岁起就有变装癖，虽然他已成家多年，有贤慧的太太和11岁大的女儿，但他仍然喜欢着女装，涂脂抹粉。他说：“当我像这样子穿裙子时，我就会称自己克莱尔，因为我有变装癖，当我穿女人的衣服时，我会很兴奋。”你完全可以说佩里至少有人格分裂倾向，但他很幸运，娶到一位职业是精神治疗医师的太太。这位太太对丈夫忽男忽女的两个自我安之若素，好像是天底下最正常的事情。他就穿着一身鲜艳裙装出席电视直播的颁奖典礼，和太太女儿一起上台领取了2万英镑的奖金。 这钱用来干什么？佩里说，用来给太太和女儿买东西，也用来给他的另一个自我克莱尔置新衣。“克莱尔可是个很昂贵的女人呢。”他说 惊世骇俗特纳奖 每年12月初，英国艺术界都耐心地等待着一年一度特纳奖的颁奖。特纳奖年年惊世骇俗，年年不让人失望。这项西方世界最有争议的大奖，因为每次评出的作品都十分怪诞，似乎存心挑衅公众的鉴赏力，以喝倒彩居多。然而，特纳奖影响力非常大，相当于艺术界的奥斯卡奖，每年获奖的艺术家都在一片嘘声中成就了大名。 特纳奖的历史很短。1984年，为了推动英国当代艺术的发展，表彰当代英国艺术的突出贡献者，塔特美术馆和一些艺术赞助人决定设立特纳奖──特纳是一位英国大画家的名字。从1984年到1989年，奖金只有1万英镑，影响尚小；1990年，赞助人破产，停了一年。 1991年，特纳奖起死回生，原因是一位重要人物尼古拉斯·塞罗塔走马上任泰特美术馆馆长。塞罗塔完成了一系列改革，把奖金提高到2万英镑，并规定只授予50岁以下的青年艺术家。塞罗塔还与英国电视台4频道达成协议，由4频道独家播出每年的颁奖仪式。4频道是独立电视台，制作节目向来以“惊世骇俗，不同凡响”为第一准则。在4频道的推波助澜之下，特纳奖这十几年来创造出了一批年轻的一夜成名的明星艺术家。每年12月初的颁奖仪式也就名流荟萃，成了伦敦社交界最抢眼的聚会。 从1991年开始，特纳奖开始挑战艺术的极限，评选出了许多通常不认为艺术的艺术，引起舆论大哗。 例如，1993年得奖的女艺术家拉歇尔·惠特里德，她的作品是用水泥浇灌在房子里面后，再把房顶、四面墙壁和门窗都拆掉以后剩下来的水泥芯子。在她获此项至高荣誉时，一家神秘的基金会却宣布她为最劣艺术得奖人，颁赠她4万英镑的奖金。起初她拒绝接受，后来对方威胁要烧毁奖金，她想想钱挺好的，才决定领出此笔奖金后设立造就年轻艺术家的基金。1995年，英国艺术怪才达米安·希尔斯特以他最著名的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绵羊和羊羔而取胜，也引起强烈反响。 特纳奖逐渐确立了自己的传统。它看好的是装置艺术、声像艺术、微观艺术、概念艺术和摄影艺术。传统绘画则被打入冷宫。一位艺术批评家曾说，如果大师特纳仍然在世，也不会有资格被提名去竞争这个以自己命名的奖项。 艺术还是垃圾？ 象屎画圣母 1998年得奖的是黑人艺术家克里斯·奥菲里，他的作品是用大象屎画成的黑色的圣母玛丽亚。虽然材料用得殊为不伦，这却是特纳奖12年来首次将奖金授予一位画家。奥菲利对自己的作品解释是：象粪是一种把他的作品同现实生活连接起来的手段，能打破观众与艺术之间的障碍。看来他没有说服其他人，另一个英国艺术家赫臣把一堆新鲜牛粪堆在了艺术馆门口的台阶上，以示抗议。而当1999年英国现代艺术画展前往纽约展览时，纽约市长朱利安尼就是因为奥菲里的大象屎画圣母有渎神罪之嫌而下令对展览进行查禁，画廊则把纽约市政府告上法庭。这个朱利安尼后来因“9·11”而成了英雄。 艾敏的床 1999年特纳奖得主是斯蒂芬·麦奎因的《冷面孔》。然而，因为女艺术家崔茜·艾敏的作品《我的床》入围，上了所有英国小报的头条，艾敏反而成了最大的明星。 整整一个大展厅，只放了一张又脏又乱的床，白被单被褥上都是污迹，被子卷着浴巾和穿过的丝袜，床边是一大堆杂乱的物品和垃圾，用过的避孕套，穿过而未洗上面有着经血的短裤，卫生巾，空的香烟盒，伏特加酒瓶，药盒子，小玩具，旧照片，破拖鞋等等，随手扔在床边脏兮兮的蓝地毯上。36岁的艺术家解释说，两年前她患病在床，自杀未遂，在床上突然对人生有了新感悟。她要把自己的体验与别人分享，于是把这张床变成了艺术品。 这张床原本不那么轰动，因为一位画廊负责人在电视上将这张床与戈雅、伦伯朗、毕加索等大师相比，说这张床“是一件有着深刻象征意义的杰作”，引起众怒。有一位家庭主妇大老远从威尔士乘汽车，换火车，坐地铁来到泰特美术馆，刚刚亮出她的洗衣粉洗洁精扫把抹布要来帮艾敏打扫卫生，就被警卫请出了画廊。 然而两位中国艺术家，蔡园和席建军，却成功地袭击了艾敏的床。他们突然将上身的衣服脱光，露出胸前背上描画的中英文相夹杂的字、词，跳到床上，大打出手。两位警卫上去劝架，反而成了这番表演艺术的参与者。艾敏从家里赶来，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把床整理成原状，让垃 ?槲弧Ａ轿恢泄?帐跫宜担骸拔颐遣⒉皇且??篮?祝?颐且?阉?淖髌犯??巴埔徊健Ｌ啬山彼?〉囊帐跗范家烟?匣??保?还幌确妗！彼?撬嫡夥?形?帐醯谋晏饨小读礁龉獍蜃幽腥颂?洗捃绲拇病贰? 这个艾敏，值得多说两句。早先她最出名的作品是一个不同颜色布料缝成的帐篷，名叫《所有和我同过床的人》。小布条组成了102个名字，从她在母亲腹中的孪生兄弟开始，到她的父亲母亲，再就是她13岁开始睡过觉的一连串男人。那些不幸上了名单的男人有几位颇为气愤，指责她侵犯了隐私，艾敏毫不在乎：“我又没有强奸他们，而且他们当时还是挺开心的嘛。” 同性恋黄色摄影家 2000年的特纳奖得主是同性恋摄影家沃夫冈·提尔曼斯，32岁，得奖作品为《城市即景》，由57幅摄影作品组成，一幅照片上的一名男子还未将裤链拉上。这些作品反映了伦敦街景、日常生活物品、摄影师的朋友和情人等。《每日邮电报》以《同性恋黄色摄影师赢得特纳奖》为题来报道他的获奖。提尔曼斯专门从事同性恋题材作品的创作，他以往具有挑战性的作品包括垃圾箱里的老鼠以及他的同性恋人在椅子上撒尿等。 特纳奖授予一个摄影家也引起了风波。在英国，人们通常理解的艺术仅仅包括油画和素描，不包括摄影。因此有一批画家装扮成小丑站在特纳奖颁奖地点外抗议。 麦当娜骂娘 2001年的特纳奖得主为装置艺术家马丁·克里德，33岁，他的获奖作品是一个几乎空空如也的房间，房间里装有若干电灯，每隔5秒钟，电灯就自动熄灭再点亮。评委们认为克雷德的作品具有“力量、精度、智慧和对场所的敏感性”，是迷人的、清新的佳作。英国《卫报》艺评则挖苦说：“该得奖的是真正动手的水电工吧！”一位比较传统的女艺术家忿忿不平，用鸡蛋袭击了这件作品。其实，克里德挺谦虚的，他自称“不搞艺术，因为这世界已经有太多艺术作品了”。 该年度的特纳奖颁奖仪式很隆重，请来了超级歌星麦丹娜。麦姐口出脏话，大出风头。她说：“在这个政治正确比诚信更重要的年代，我只想讲一句话，right on mother fuckers！其实大家都是大赢家！要我颁奖给最佳艺术家真是够白痴的，世界上根本没有‘最佳’这回事，只有观感和意见，我认为颁奖典礼好无聊，难道这次得奖者获奖后会更上一层楼？拿了2万英镑奖金就是好事？我在这个城市（指伦敦）已生活了一段时间，所以可以告诉大家，钱是很快就会花光的。” 文化部长与艺术家对骂 2002年的特纳奖得主为基思·泰森，33岁，获奖作品是一幅绘画，上面绘有366块路板和一张肯德基炸鸡店的菜单。特纳奖好不容易又轮到一回绘画。 这一年，最有争议的入围作品是女艺术家菲奥娜·班纳的《女流氓幻游奇境》，这是需要阅读而不是观看的作品，大大的布告牌上用粉红色大写字母书写了一部色情电影。批评家指责这是把色情引入艺术殿堂，而且班纳的创作语法不通，词不达意。但是评选委员会则辩护说“关于色情的艺术并不是色情本身”。 英国文化部长豪维尔去看了画展，不够冷静，在意见书上大骂画展上的作品都是“冰冷的，机械的，纯概念化的臭狗屎！”豪维尔于艺术倒不算外行，曾经在艺术学院学过，平时也画点风景美丽的油画水粉画。前卫艺术家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回骂他是对文化一窍不通的市侩，说他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星期天下午画画水粉画的业余爱好者。豪维尔也很固执，继续说：“这些候选作品都是垃圾，它们毫无意义，故作高深，其实都非常浅薄单调。”又说：“如果这几位艺术家就代表着英国当代艺术的最高水平，英国艺术就完蛋了。” 性、死亡与蛆 早先，美国《时代周刊》的一篇文章曾预测：“由于往届特纳奖作品已经涉猎过所有的社会禁忌，今年的评奖工作将不会再引起轩然大波。”但是10月28日展览开幕以来，塔特艺术馆门前的示威人群仍然很多。批评者说：今年的主题是“性、死亡与蛆”，令人恶心。该展览只好禁止16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入场。 2003年度特纳奖的入围作品出自5位艺术家，只有女艺术家恩雅·加拉乔接受过高等教育，并且是所不入流的大学。她的作品《因为我不能留住2002》，是一棵挂满苹果的青铜色的树，在3个月的展览中，她将任那些象征希望与诱惑的红苹果在枝条上慢慢腐烂，散发腐败的气息。她的另一部作品《美的保存》用大丁草作为一面墙的装饰物，展示一个饱含忧郁的植物日趋枯萎的过程。 以“魔鬼搭档”著称的查普曼兄弟一向迷恋尸体与色情，这次入选的两件作品《性》和《死》也不例外。《性》展示的场景极为恐怖：被钉在树上的一具残破的尸体，由于苍蝇、老鼠和蛆虫的叮咬而只剩下一堆白骨。《死》则以性为主题，两具塑料人形玩偶以“性交”的形式固定在一起。这种令人瞠目的对人类性行为的公然模拟，使《死》成为本届特纳奖引发争议最多的作品。作者说，他们就是要通过强烈的视觉冲击，引发人们对“激情”的深思。 年龄最大的艺术家，44岁的威利·多尔蒂的入围作品是录像《奔》，由两个不断重复地放映电影短片的大屏幕构成，其中一个屏幕放映着一个人不停地向着屏幕奔跑的画面，另一个恰恰相反，屏幕中的人在夜幕中越跑越远。 最后捧走2003年度奖金的艺术家格雷森·佩里也是以性为主题。他把釉料、绘画、照片、字句等等拼贴组合在大多高度在半米左右的瓷瓶上，瓷瓶形状大同小异，色彩美丽和谐，近观才能发现奥妙所在：钉在小树上的金色泰德熊、脸颊鼓鼓的小孩照片、面容愁苦的大人、被围殴的孩子、被烧的汽车、佩里本人作女人装扮的照片……评委会给佩里的评语是：运用陶瓷和绘画传统，“毫不妥协地处理了个人和社会关心的问题。” 特纳奖的意义 尽管每年特纳奖出来，都要引起一番“艺术还是垃圾”的争论。然而特纳奖的意义也是明显的，它不断拓宽和延伸了当代艺术的地平线。许多当年惊世骇俗的作品，如今看来已经显得平淡无奇，逐渐被人们接受。另一方面，强烈的争论使当代艺术获得了公众与媒体的关注，在某种程度上冲击了我们的生活，改变了我们的思维。英国当代艺术在今天仍然保持充沛的活力，特纳奖功不可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