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动症的孩子：他是弱智，还是天才？
本报讯 昨日，在福州鼓山镇远西村一处出租屋里，记者见到一名刚满7周岁的男孩小凯。看起来，这个孩子聪明而健康，他在小学一年级里只念了一个多月的书，却能轻松地完成两位数加法计算；他可以用立体拼图17秒拼出一辆“月球车”。
然而，这个叫小凯的男孩却被两所小学赶出门外，老师受不了这个孩子；而小凯的父亲也承受着来自同事的压力——他们认为这孩子“脑子有病”，而孩子的老师则干脆建议，把他送到智障儿童学校去，这让父亲越来越信以为真，几乎绝望，甚至有过多次可怕的念头：养不了这个孩子，走在天桥上时想跳下自杀；或者找一个热闹拥挤的地方，趁孩子不注意，把他“丢”了。
一百多天“禁闭”生活
小凯父母离异。父亲说，他一个人挣钱养家，每天上班的时间很长，孩子呆在家里，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孩子反锁起来。
从今年4月底失学的那一天到现在，小凯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每天独自一人呆在不足10平方米的房间里，等着父亲回家。陪他度过一天的，是父亲一早就做好的一锅稀饭。这种局面，已经持续了将近150天。
令记者意想不到的是，小凯很适应这种“禁闭”生活，当记者随他的父亲进门时，屋里就传来小凯很欢快的喊声：“爸爸，我写完字了，每个字都写了一页。” 门一打开，小凯立即迎上来，抱着父亲又叫又跳。
小凯盼望父亲回家有他的理由，他说了这样一句大人话：“爸爸上班时，我感到很孤独。”而对于“孤独”，他有自己的理解：“孤独就是没有感觉，不想说话，不想玩玩具。”
父亲回家时常常发现，他煮好的那锅稀饭，小凯粒米未动。
小屋里的“立体空间”
一个7岁大的孩子，那么长时间独居在一个小房间里怎么打发时间？这是记者在见到小凯前最想知道的问题。在与他见面之后，记者发现，小凯在那小屋里，早已创出一个独特的“立体空间”。
首先是屋里的架子床——那种学生宿舍里的上下辅，成了小凯最主要的玩具，他告诉记者，每天，他至少要在这床上爬上爬下十几趟，停下来时就琢磨：怎么换一种方式爬上去，换什么角度上去，用什么方式下来。在记者采访的一个小时里，他表演了多种攀爬技术，还有从上辅下来的各种技巧，其中包括难度很高的单手上床和从上辅跳上，跳到一个椅子上。小凯的身手极好，他告诉记者，这样玩，他从没有摔过。
另一个“立体空间”就是他的立体拼图，他自己设计出“战斗机”、“月球车”、“机器人”的形象，每天将拼图拆散，然后再拼起来，接着，设计出它们之间的“战争”。小凯拼图的速度快得令人吃惊：记者为他掐表，一个“月球车”的完成时间只有17秒。
在最复杂的“机器人”上，小凯给机器人装上了一门大炮，在机器人身子中部，留下一个空位，小凯说，这是他为机器人留出的装油箱的地方——这是最让记者吃惊之处，他另做的“油箱”正好可以嵌入机器人的身体，而且，油箱上有“倒油口”，而“机器人”身上有“接油槽”。
我们无法得知，小凯用这些自创的角色演出了多少剧情，但据他的父亲说：“小孩非常能想象，看到天上随机变化的云朵，也能想出几个角色来。”
被当作“癫子”逐出校门
小学一年级，小凯就被两所学校3次逐出校门，其中缘由，小凯的父亲说：“孩子上课时从没有安静过，会站起来到处走动，做各种怪动作，乱叫，甚至从教室的一头跑到另一头去影响其他同学。”父亲还说，老师对小凯的印象很差，两家学校的老师和校长都直接对家长说过“这孩子是癫子”。
于是，小凯的学习历程与众不同：去年9月报到，10月就被赶出来，接着是到处看病，吃镇定药，接着复学，复学后仅仅一周，又被赶出来；换一所学校情况类似，不到10天，校长就通知家长“不要送孩子来了”。
对于小凯的病情，医院的检查结果为“儿童多动症”，孩子的父亲至今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病，但让他感到绝望的是，两所学校的老师和家长都认为“孩子的头脑有问题，应该送到培养弱智儿童的地方去”。
究竟小凯“癫”到什么程度？记者对他进行了观察：他的反应很快，问一个问题张口即答，而且马上联想到另一个问题；没停地动，即使是坐着，不到20秒一定要换一种姿势；花样很多，吃一杯冰淇淋，可以边跳边吃；永远不会觉得累，即使气喘嘘嘘，还要继续爬那张架子床；有极强的表演欲，看到记者的相机镜头，就会不断地摆出各种POSE，一定要记者拍到他满意为止……
总之，记者采访的1小时中，小凯安静的时间从没有超过1分钟。
父亲几下决心丢了孩子
小凯的父亲说，为了这个孩子，他哭了好多回，特别是老师说孩子“头脑有问题”时，他感到了绝望。他告诉记者，因为管不住这个孩子，他好几次都想把孩子“不小心”丢了。
父亲做过几次这样的努力，比如把孩子带到热闹的地方去，然后骑上自行车跑掉。小凯喜欢闹市，会流连于“漂亮的商店”、“麦当劳和肯德基里的玩具”，这是丢掉孩子的时机。然而，偏偏小凯的认路本领极强，不管走到哪里，都可以找到路。父亲回忆说，第一天带他去很远的王庄附近的小学读书，他当天就知道怎么走到父亲的单位，怎么走回远西村的住处。
小凯的父亲做得最“成功”的一次，是在省妇幼医院里，在人群中，他突然“走失”，然后在一个角落里偷偷地看孩子怎么办，没想到小凯发现找不到父亲后一点都不着急，径直到医院门口，父亲的自行车旁守候，他很确信，父亲回家需要这辆自行车。
这位父亲向记者表明了他的无奈，“离婚5年来，我既当爹又当妈，”他说，“每天6点起床，做好一锅饭出去上班，晚上回家后做饭、洗衣、给孩子洗澡，哄他睡觉，辛辛苦苦把孩子培养起来，却是个个老师都害怕的活阎王。”
这位父亲还说，前不久下班经过金山大桥时，就特别想一头跳到江里了结这无奈的生命。所以，孩子的父亲在给记者发来短信时，语气近乎哀求：“救救我那孩子，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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