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教老师：让孤独的孩子不再孤单
唐氏综合症、自闭症、脑瘫……在很多人眼中，这是一群特殊的孩子，一般的语言表达、书写、理解与学习能力，对他们来说都很困难，他们往往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理解别的人，也常常不被别人所理解。
然而有一群人却在用自己的爱呵护着这些孤独的孩子们，他们可以读懂这些孩子的想法，理解孩子们的言行。他们就是特教学校的老师。日前，记者来到石家庄启智学校，了解这群不同寻常的老师们和他们的学生们的故事。
一个字音反复示范，哑着嗓子给孩子们上课
“60秒是多少分钟啊？”一班的张素杰老师正在给孩子们上数学课，他指着黑板上已经写好的等式“60秒=1分钟”，把手放在数字“1”上给出提示，可孩子们的答案却仍然五花八门。老师说，一班的孩子大多有学习障碍，而这已经是学校招收的45名学生中状况最好的一个班了，班里的孩子有一部分生活能够自理，还能帮老师干一些杂活，比如打扫卫生、去食堂往教室里抬饭等等，只是他们学习新东西很困难。这些孩子能说出来的数字超不过10，有的孩子只知道1，不知道2是什么意思，把2也当成是1。
除了学习障碍，在启智学校，患有唐氏综合症、自闭症、脑瘫等智障疾病的孩子也占了相当一部分。孩子们最小的6岁，最大的20岁，学校按照其智障程度的不同分成三个班，一个班由两名老师来负责，因此常常看到在一个班里十六七岁的孩子和六七岁的孩子一起上课的情况。“财物轻，怨何生，言语忍，忿自泯。”10月13日这天上午，语文课上，郑男男老师在教孩子们背诵《弟子规》，一个个地教，每个孩子都要反复教上好几遍。“忿自泯”的“自”字，有个十几岁大的孩子就是读不对，郑男男一遍遍地纠正，“牙齿对齐来念”，示范了好几遍，直到孩子的发音跟标准发音差不多。“教孩子这些，不是让他们读懂其中的意思，主要是锻炼他们的记忆力和语言能力。”
上课时窗外走过两个人，孩子们的头都不自主地望过去。这间只坐了十来个孩子的教室并不大，可是为了把孩子们极其容易分散的注意力再次集中起来，嗓音本已沙哑的郑男男只好扯着嗓子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她的同事说，男男的嗓子都哑了两个月了。
每个孩子的习惯，他们比家长还要了解
班里的孩子都有各自不同的状况，而对于他们的个性和习惯，老师们都了如指掌。
文文(化名)手里总是拿着一本书或是一张纸，放在耳边哗哗作响，一旦手里没有了本子或纸，文文就会不高兴，甚至哭闹起来。老师说孩子的听觉过敏，对声音很敏感。
胖胖一高兴就会打人，抡起巴掌来说不定打到谁身上，包括老师在内。老师说，没办法，这孩子一兴奋就会打人，这就是他表达情绪的方式，有时高兴了，还会打自己。
有几个孩子有癫痫，郑男男老师刚来的时候，就遇到了一次比较严重的发作，她说那次把她吓坏了，现在她已经摸清了几个孩子的发作规律，在某一天的什么时候比较容易发作，隔多久发作一次，心里都有了个数，这样在发作之前，就会尽量让孩子坐着，不容易摔着。
二班的教室里没有黑板擦，郑男男老师都是撕一块卫生纸擦黑板。她告诉记者，每次置备了板擦，就被孩子们不知道扔哪里去了，后来就干脆不用了。
学习障碍的小彬(化名)会用手机发短信，平时也会给老师发。张素杰老师说，跟小彬用短信聊天，哪怕他只发一个字“嗯”，也要给他回复过去，要是他没收到回复，就会发短信来问：“老师，你生气了吗？”这些孩子都很敏感。
跟孩子吃住在一起，一晚上难得睡个好觉
除了学习，孩子们平时的生活也要老师们看顾，在启智学校，老师们和学生们吃在一起住在一起，而仅仅是吃饭和睡觉这两件事，老师们都要花费不小的心力。“我们的工作像保姆一样。”老师们说。
到了开饭的时间，几名男同学将饭抬进教室，老师给大家盛好，在教室里和孩子们一起吃饭。孩子们基本可以自己吃饭，不过有些特殊情况的需要老师喂饭。强强(化名)的双手没有力气，拿不起东西来，13日中午强强说什么也不肯吃饭，只是哇哇地哭，准备喂他吃饭的老师怎么哄也不管用，负责学生生活的老师见状走过来，哄了他这才肯吃，后来才知道，他只想让生活老师喂他吃饭。
中午吃完饭，是孩子们的午睡时间。6岁左右文文(化名)和莉莉(化名)，躺在床上以后就开始哭，有老师陪着还好些，如果别的孩子有事老师一离开，文文和莉莉又开始哭。一个宿舍安排一名老师值班，遇到这样的情况，值班老师往往分身乏术。
而孩子们晚上睡觉时老师就更忙了，每天晚上20时30分要安排孩子们上床睡觉。10月13日晚上，男生宿舍由张素杰老师值班，跟男生们一起睡。他说孩子们这么早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往往要玩到22时许才会安静下来，还有七八个孩子需要半夜让人叫起来小便，否则会尿床。为了避免睡过头，值班老师会定上23时或者24时的闹钟。心里老惦记着这个事，22时到24时这段时间基本上是睡不着的。到时候把七八个孩子都叫醒，轮流小便结束后，要折腾上半个小时，有的还要在凌晨3时许再叫第二次，老师一夜基本上很难睡好觉了。
孩子能用笔画竖线，老师激动得哭了
对于这里的老师们来说，发生在孩子身上的每一点小进步，在普通人看来也许微不足道的变化，却都会令他们欣喜不已。谈到孩子们的进步和变化，在这里工作了两个月的郑男男老师如数家珍。有个孩子患有脑瘫，不会走路，自己上不了厕所，刚开始大小便需要有老师帮着，一段时间后，突然有一天老师发现他自己居然上了趟厕所，至今谈起这件事，郑男男仍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知道后把我高兴坏了”。
还有一个孩子，手没有力气，连笔都拿不住，老师就一遍遍地教他用笔在纸上画，终于有一天，突然发现这孩子自己能拿着笔在纸上画竖道道了，“那一次，我激动地哭了。”郑男男说。
13日下午的安排是给孩子们洗头发。孩子们从宿舍拿来自己的脸盆、毛巾和洗发水，来到开水房前面，所有的老师都行动起来，给每个孩子打水、洗头。几个岁数较小的孩子一洗头就哭，挣扎着不愿意洗，一个老师根本不行，两个老师齐上阵，一人按住孩子，另一个洗。
已经洗完头的小亮(化名)把莉莉拉到老师跟前，说“给妹妹洗”。莉莉患有自闭症，平时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老师们说，小亮这么做可能是怕老师把莉莉忘掉了。看到小亮的这个举动，郑男男等几位老师都是又惊又喜，夸奖道：“小亮真懂事，知道给妹妹洗。”只见小亮撩起衣袖，拉出给莉莉洗头的架势，几位老师赶紧拿出相机，把这个情景拍下来。晚上回到宿舍，郑男男跟另一位同事聊起这件事的时候，两位老师还是很兴奋。
谁不想生活更轻松，看到孩子又觉得走不开
在普通学校，6个老师来专门管理40多个学生，貌似有些“奢侈”，可在特教学校，给这些学生配备6名老师，人手还是显得很紧张。因为是两名老师负责一个班，如果有一个老师有事请假，就意味着只剩下一个老师盯着这个班。13日这天，一班的张老师感冒了，正在发烧，他还是坚持来给孩子们上课。他说自己要是请了假，让王老师一个人来照顾这些孩子，她真招架不住，所以能不请假就不请。
由于这份工作的辛苦与操劳，这里的老师流动性很大。之前的老师大多都走了，学校在今年暑假期间新招来了一批特教老师，9月1日开学以后正式工作。据一位老师说，前几天已经有一名老师辞职走了。
一位老师告诉记者，基本工资、课时费、值班费，所有加起来，每个月大概能拿到2000元钱。谈起之前应聘一所公办特教学校的经历，最后只差一个教师资格证就能被录用，这位老师的话语之中至今仍流露出很多遗憾。#p#分页标题#e#这位老师说，公办特教学校的老师比较稳定，福利上要好一些，也不会这么辛苦。
张老师今年刚从湖北的一所学校毕业，他在大学里学的是音乐教育专业。张老师说，他很喜欢音乐，愿意在学校里做一名音乐老师。找过几个类似的工作后，结果都不是很理想，后来看到启智学校在招老师，就过来了。刚开始觉得这跟自己的专业没啥关系，后来发现可以在教学中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教这些孩子们唱歌，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尝试。“谁不想去公办学校做老师？不过看到这些孩子，觉得现在这里走不开，先在这儿干着吧。”张老师说。
